所幸老天待她不薄,兩年後,太子妃生下了皇長孫,年紀已快有四十的淩帝對著第壹個孫子格外心疼的,當太子逝去後,將慶奕辰接到宮中讓她撫育,時時來探望,她連續擔憂淩帝會把李宣延封為太子,壹去過了十余年,淩帝卻從未提起過再立太子之事,有大臣上奏請求立儲君的折子也屢被送回。
沒有人曉得淩帝如何想,對付賀盈兒來說,這卻是個利害參半的動靜,至少慶奕辰是皇長孫,他是有這個資格的,經歷上也不是沒有皇爺爺傳位皇長孫的先例,更何況淩帝對慶奕辰連續痛愛有加,這都是讓人喜悅的。
壞的是,李宣延太譎拔了,裏頭秉承了北聽芙的醒目,慶淩天的俊朗,本領上從小就表現出過人的聰睿,她逐日就是督促慶奕辰背書,當慶奕辰可以在淩帝眼前說出“國之完全,民也”如此的話時,李宣延已經可以為大慶奪來武器鑄造之秘法。
她心急,心焦,她曉得這平生憑自己是鬥淩帝對北聽芙的痛愛,奪不下那皇後之位,因此她把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慶奕辰的身上,日晝夜夜告訴他,他生下來就是為了做那帝位,他所學的東西都是為了遙遠做壹國之君而用。
僅有她的孫子做了皇帝,她能力比北聽芙高上壹節。
慶奕辰端著養顏茶的手緩緩收回,鳳眸中雲淡風輕,沒有半點蕩漾,轉手遞給後方伸手來接的宮女,嗓音仍然柔順,望著心機又如果隱約的賀盈兒,說:“皇祖母不喝也罷,那茶也涼了。”
揮了揮手,讓宮女宦官們都退了下去。
他緩緩的走過去,垂頭看著冰冷的白玉石地板光可鑒人,石脈的紋理沿著走向逐漸淡去,上面精工雋刻著牡丹花絡,層層疊疊,綿延不盡。
如此的花絡是賀盈兒這個品階唯壹能選的壹個與皇後並用的花絡,牡丹,花中之王。
鳳藻宮的大地,不僅有牡丹,以宮中最中心的地方開始,雋刻了壹只展翅欲飛的鳳凰,那是僅有皇後能力領有的東西。
鳳凰,鳳凰——
西方有鳳,浴火重生。
那紛飛的至寶華袍下,冰藍的身影躍於眼前,長相上展著淡儀的笑,如閃爍星子的墨眸猶如壹道深入入骨的魔咒刻在了心中,溶解不見,已入了血肉。
他壹撩純白色暗繡金紋華袍的衣擺,雙膝壹彎,剛強的跪在了賀盈兒的眼前,仰面看著臉上還帶著蘊怒的賀盈兒,面上的微笑淡了下去,眼中的涼意逐漸的浮了上來,面色是從未有過的剛強,“皇祖母,孫兒自當拼盡盡力篡奪皇位,毫不讓皇祖母掃興。”
賀盈兒面色的逐漸被壹種又喜又驚的神采代替,手指微微的顫抖,美目中帶著驚異的愉快,體態從塌上轉過,蔻丹手指緊緊掐住慶奕辰的手臂,問:“妳適才說什麽?”
“從今日起,我慶奕辰會為獲得大慶國主壹位養精蓄銳,不折手段,無所不消其極。”
棲霞殿裏,仍然是清透如溪水輕緩的流過林間的嗓音,只是這林,是重山密林,荒無人煙,那水,是透辟清潤,暗取人命。
“好!好!”賀盈兒幾乎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這是十九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要聽到的壹句話,現在,可算從慶奕辰的口中說出來了。
有野心的人,才有拿到勝利的時機!
壹時的激動過後,賀盈兒扶起跪地的慶奕辰,透著幽光的美目中帶著嬌媚殺意,唇角的微笑妖媚奪命,“奕辰,記住妳適才所說的話,眼下,就有壹個最好的時機,能讓妳扭轉現在的短處。”
慶奕辰垂首道:“孫兒願聽皇祖母所言。”
艷麗錦簇的棲霞宮中傳來細語聲聲,輕言慢語中帶著森森的涼意,烘托著逐漸地淡下去的霞光,透著壹股詭異的美。
天際中美麗導致了緋紅,緋紅又變為淺紅,最後,當這壹切紅光都消失了的時候,漫天彩霞撤去,突然顯得高而遠了的天際,則出現出壹片莊嚴的神采。
金烏逐漸爬上樹梢頭,又悄悄的的降了下去,壹個輪轉之間,白晝又已光降。
夜裏的清凈仿如果頃刻之間退去,嘩鬧的壹切又發現在了天越城中。
每壹天都是重疊的壹天,每壹天又都是新的壹天。
壹大早姜聽瑤和李宣延接到淩帝傳旨,讓他們二人登時進宮。
巍峨的宮殿群在耀閃的金光下重重疊疊,遠遠看來莊嚴持重,豎立在皇城中軸線上最中心位置的太極殿是淩帝退朝後處理政事之地。
踏入太極殿,姜聽瑤擡眸壹掃,唇角微微壹勾,今日可真是熱烈,這大頭們都群集起來了。
闊廣的太極殿中,淩帝慶淩天端坐藍金龍椅上,明藍龍袍量身合體,束出他並未走形的身段,帝王專屬的龍冠上騰龍環抱,襯得眉目間多了幾分森嚴。
身旁的金色鳳椅上坐著壹身正紅鳳袍的北聽芙,眉目攏翠,面色平易,偏右下方是上次見過壹邊,嬌媚入骨的淑妃賀盈兒,此時面有喜色,慶奕辰則壹臉清朗,仍然穿戴白色長袍站在賀盈兒的旁邊。
當看到慶奕辰對面所站的兩人,姜聽瑤微微壹瞇眼,眼眸中涼意幽浮。
那兩人便是許久不見的慕大人和王冉,自從上次到乾王府中轉了壹圈後,姜聽瑤再也沒有見過他們,此時在淩帝這兒見到,想來今日淩帝所說之事勢必和他們相關系。
讓她意外的是,慕大人身旁有壹位五官雋刻明白的男子,豪氣又不強暴的風範存於眉間,便是楊長風,他也在,看來今日楊家人也來得差不多齊了。
楊長風含笑對著姜聽瑤略微壹點頭,淩帝在上,他們不會如在府中。
壹眼將殿中環境收於眼底,李宣延和姜聽瑤對著淩帝行禮道:“兒臣拜見父皇,母後。”
“平身。”淩帝哈哈壹笑,語調輕松,像是心情極好,講話說:“乾兒,姜聽瑤,今日朕可有個好動靜告訴妳。”
“不知陛下要說與姜聽瑤聽的,是什麽好動靜?”姜聽瑤壹臉平易,舉止,有禮的問。
作為壹位譎拔的殺手,除了殺人的本領,在禮儀教養,言行舉止等方面也勢必是要學習的,否則如何出入種種的地方,混入人群之中。
她由於今日要朝見淩帝,換下了通常裏為了利就所穿的騎裝,取了壹件淺藍色繡折枝堆花襦裙穿上,裙裾上繡著朵朵薔薇,含苞欲放,外罩薄粉紗衣,發髻亦非繁華,簪著數朵青梅小釵,素顏淡妝,氤瓚濃濃,如夢似幻,非俗塵依如果,加之她將滿身極冷的氣息收斂,倒如畫中仙子出了畫境下到人間。
別樣的風華惹得殿中除了驚艷外,有兩道完全差目光,慶奕辰清譎清秀的長相,墨玉似的眼珠隱藏著霧氣,層層黑霧之氣濃情流轉熱烈,潛伏深處,王冉卻是看得心內嫉恨含毒,見乾王冷峻無匹的長相帶著情意看著身旁的藍衣少女,暗自咬牙,這壹切是她的,姜聽瑤,我必然要讓妳不怎麽好於。
種種目光交叉,各人面上都是淡淡的,目光直望龍座上的慶淩天。
淩帝眉梢的喜色今日格外的濃郁,壹雙深眸看著站在慕大人身側的王冉,微笑更盛,長袖壹擺,手放在膝上,對著姜聽瑤道:“姜聽瑤,朕今日十幾年來最高興的日子了,妳的妹妹,不,應該說是妳的堂妹,朕真是不曉得如何說啊,十幾年了,可算讓朕曉得阿詒有後啊!”
這時的姜聽瑤已經曉得了淩帝和楊宗詒之間的段子,曉得他所說的阿詒就是楊宗詒。
堂妹又是如何回事?慕大人除了楊宗詒沒有別的的兄弟了?莫非是楊宗詒的孩子?從未聽說過楊宗詒有後人留下。
姜聽瑤挑眉,眸中雖疑但毫不驚異,楊家這個馬戲團再出什麽她也不會驚異的,只是這王冉不是周艷蓮的女兒嗎?
如何又導致了堂妹了?
聽到淩帝所言,慕大人壹臉慚愧,濃眉皺緊,上前掀衣而跪,“臣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兄長!讓那惡婦瞞了我十六年!”
“不關楊卿家的事,妳其時候隨軍在外,是那周氏惡婦所為,妳如何能查到!”淩帝說周氏惡婦的時候,臉上的笑都是轉為濃濃的厭惡。
“臣作為壹朝重臣,連這點都沒有覺察到,著實是對不起陛下,對不起自己的兄長啊!”慕大人壹說,腰背壓得更低,額頭幾乎要觸地。
看著面前的壹來壹往,聽著兩人的對話,李宣延和姜聽瑤兩人壹對視,如此說多久也說不到事兒的重點。
李宣延目光輕漫,尊重的問:“父皇,畢竟是何事?”
他的聲音如鐘石撞擊,含著壹股隱約的森嚴在內,連淩帝聽了都不由的凝思,這才想起叫來李宣延和姜聽瑤的目的,輕咳壹聲,笑顏又展開了道:“楊卿家,妳將事兒前因後果說說罷。”
不曉得淩帝是不是心情太過好了,忘掉讓慕大人站起,沒有淩帝的交托,慕大人適才請罪的姿勢也不怎麽好站站起來,只好跪在地上,剛剛逐步的說:
“臣府中有壹位小妾方晴兒,近半個月來胃口不怎麽好,又屢有吐逆反胃之舉,到了前幾日,小妾腹部抽冷,下腹流血,臣請來醫生為其診斷,連換幾名醫生都走投無路,正巧皇長孫殿下路過,臣就求了皇長孫殿下請了宮中慶醫來看,慶醫切脈後說是小妾誤食極為寒涼之物導致陰虛血滯,我見慶醫醫術高妙,想起賤內前日裏身子不適,臣就讓那醫生也順路替周氏切脈,結果慶醫切脈後神采有異,偷偷見知於臣,說周氏生成並沒有生養能力,臣壹時懵怔,心中大驚,如果是無生養能力,那臣的二女王冉是如何而來,慶醫真相是宮中久有資格的醫生,臣雖質疑也不得不有些相信,因而臣又去請了宮中的慶醫再來稽查……”
說到這裏,慕大人神采壹凜,又最悲傷,表情慘重,頓了壹頓才繼續說:
“結果和上壹位慶醫所得出的結果同等,臣盛怒之下去找周氏問話,早先她壹聲不響,滿口狡辯,正在此時,管家又來告訴臣說小妾所喝的湯水,由周氏這邊的丫環送去的,臣得悉後震悚又懺悔,大斥周氏……”
姜聽瑤聽著慕大人所說,想起那日應三皇妃之邀去馬場時,看到的那壹幕,其時只怕就是慶醫切脈得出結果以後慕大人所發生之事了,接下來慕大人所說,就是王冉突然導致她“堂妹”的真相了……
義憤填膺的聲音仍然述說,填塞了肝火和公理,慕大人壹拳身側的地板上:“最後臣拿出慶醫所診斷的結果,對周氏說如果不說出真話,就休了她,她才將十六年前的事兒說出來……”
十六年前,其時的慕大人還不是二品將軍,只是壹個五品的武將,雖然兄長是平南王,兩兄弟情緒甚好,慕大人也居住在平南王府之中,其時周艷蓮嫁給慕大人,由於在壹個府中,因此雖然楊宗詒的妻子傾雲不出門,不見人,與周艷蓮妯娌關系卻最好,傾雲悄無聲氣的生了壹個孩子,她不容許楊宗詒和任何人說,除了楊宗詒外,也僅有周艷蓮曉得這件事,以後,生下孩子後傾雲就事出有因的離開平南王府,再不見蹤影。
那是楊宗詒和慕大人正好出外帶兵,楊宗詒沒有向慕大人說過妻子懷孕之事,得悉傾雲失蹤,楊宗詒先單獨回歸後,他完全就不看那孩子,發瘋似的探求傾雲,嬰孩連續是由周艷蓮帶著。
楊宗詒幾尋未果後,人就蕭沈了下來,借酒買醉,被對頭追殺墜崖而死。
兄長墜崖慕大人天然回歸,悲傷萬分之時,也得悉成婚三年的周艷蓮生了個女嬰,這種喜悅沖淡了悲傷,也讓他有了轉移痛苦的地方。
他不曉得的是,這個女嬰其實就是眾人不知的傾雲的孩子,周艷蓮見自己連續無所出,害怕慕大人再娶側室,想著這也是楊家的骨肉,就利做是自己的孩子。
大殿之中只聽慕大人時而疼痛,時而悲傷,時而憤鍆的聲音,說到最後,他返身壹拜,“臣曉得真相後,心中也有震動,王冉是臣唯壹的嫡女,臣從小最心疼她,反復思考,將真相見知於王冉,她也嚇了壹大跳,悲傷了幾日,臣思量再三,曉得隱瞞陛下得結果,想到陛下對兄長的壹片仰慕,不忍隱瞞,因而前天就來說與陛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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