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瑾年看着那个穿着一身黑裙朝他奔过来的女子。
她在明亮的灯下奔跑的模样,像一个精灵一般,灵动矫健。
走近了他才看到她双眼泛红,漆黑的眼珠好似被泪水浸泡,泪眼朦胧,眼神迷离。
他看得心头不由一哽,大手张开,用力将她拥在怀中。
“景婳,他又欺负你了?”
这个世上,恐怕只有霍言沉能让她哭,还哭得这样伤心。
“我我没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怎么进来的?”景婳赶紧把眼泪擦干,一迭声问着。
“还记得先前小宝跟你的微信视频吗?我让人通过定位找到了你所在的位置,就是这地方不好找,也不好进,费了好大的力气!”
而且就算找到了,他也不敢轻易进来,一直守在别墅外面,看到霍言沉开着他的座驾离开,他才进来。
“带我走,我要去找我爷爷,我不能再让我爷爷落到他手上!”
只要把爷爷安顿好,霍言沉就再也威胁不了她。
景婳直到现在还记着当初霍言沉像个王者一样站在她的面前指点江山,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让她是要选择爷爷还是薄家。
如今,她不仅要把爷爷护住了,就连薄家,她也绝对不准他下手毁了。
霍言沉刚到达玛丽医院没多久,还没把调出来的监控看完,就听到魏廷收到的来自长庆路33号的消息。
“少夫人不见了!”
景婳不见了?霍言沉双手十指紧握成拳,“咚”一声将监控器的键盘一下子托得稀烂。
“她怎么不见的?”景婳再聪明,也不可能破解得了他的那些电子门禁。
“是是薄家的少爷,他他带着专门开锁的技术人员破的我们的电子锁。”
霍言沉脸上顿时如冰山笼罩,整个人冷得厉害,狭长的眼眸里恨意滔天。
景婳啊景婳,你还当真是要将这顶绿帽子给他戴到底了。
“让魏朝接手这里,你跟我去找人!”霍言沉立马扔下手头的工作,去找景婳。
可是搜索半天,却连景婳的一点人影子都不曾看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景婳变得聪明多了。
早就将他给她的那部手机扔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电子产品,他们景氏自己研究出来的各种高科技技术产品,到她身上连一点作用都没有。
“找不到!”
“没消息!”
“路上所有的监控画面也调出来了,可可他们换车了。”魏廷最擅长的大数据分析,如今到了这个一个有意躲着他们的人面前,丝毫作用都起不到。
霍言沉已经度过了先前狂躁不安,抑郁不悦的过程,此时的他眉眼冷厉,神情淡漠,显得异常的冷静:“继续找,我就不相信,京都就这么大,他们还能平空消失。”
“多留意医院和有名的私人医生,她很有可能跟老爷子在一起!”
景老爷子病得那么严重,是根本离不得医生的,她如果只是自己躲着,他想要找到她的难度或许很大,因为她可以随随便便冲动的就飞到国外去了。
可是如果她跟老爷子在一起,老爷子要用药,要用医生,从这方面下手,相对比其他来说,更容易。
霍言沉大掌抚过横栏,这是景婳最爱抓握的地方,这上面好似还残留着她握过留下来的痕迹与余香。
可印迹依旧,伊人已不在。
北城医院,京都第二大的私人医院,号称是富人的安乐窝。
这个医院主要涉及的业务只是给人疗养,还有治一些疑难杂症。
轻松可治的小病小痛,一般不会安排在这栋楼里,而且有时候如果没有预约甚至不会接诊,除非是急诊性质的。
一片雪白的房间,白得刺眼,景婳在医生的吩咐下,将一身都装扮上消毒除菌的服装后,才缓缓推开那扇透明的玻璃门。
病房里入鼻是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景婳皱着鼻子,虽然不好受,却也十分坚强的忍着。
走近病床,看着上面躺着的老人。
他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头发花白,蓄着一缕传统的山羊胡须,此时他双眼紧闭,鼻子上戳着氧气管,四周都是各色各样的医用设备,时不时便听得“叮”的一声,里面闪现出一条条形成峰峦的长直的红线。
景婳捂着嘴,有些害怕的轻轻挪动脚步,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眶已经微微湿润。
可她却不敢轻易流出来,此时的景老爷子身子骨十分脆弱,一点惊吓和意外都经受不起。
她缓缓靠近,截着薄薄的橡胶手套手显得十分纤长,她轻轻的握住栏杆,倾身坐在病床前。
“大小姐,听医生说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好!”一直坐在里面守护着老爷子的老管家的儿子曹瑞,等到她靠近才悄声告诉她。
“怎么不太好?”景婳秀雅的眉头轻轻皱着。
曹瑞捂着额头将口罩取下一小点,继续道:“老爷子从楼上摔下来时,中了风,有很多事情都不能自理,而且当时还摔着了头,引发了脑梗,幸好大少在家,用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到中心医院,抢救及时,不然听医生说,老爷子这条命差点当场就交代了!”
“你竟然相信他的鬼话!”景婳白了他一眼,很不高兴,低眉看着景老爷子。
他无知无觉的躺在病床上,对于她的到来,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慈爱的拍着她的背问她今天做了什么,喜欢吃什么,就让老管家给她做,也不能再拉着她非要让她陪他下象棋了。
“大小姐”
“我不想听,有什么问题,出去说,我现在只想跟我爷爷单独待一会儿!”景婳自从回家就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找到景老爷子,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她找到,并且将他从霍言沉的魔掌下将他救了出来。
她想要坐在这里好好生生的陪着他,陪他说说话。
曹瑞看她红了眼圈,知道她现在心情大概异常复杂,肯定是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见状,只好无奈的起身离开,守到了门口。
“爷爷!”景婳等他一走,就轻轻握住景老爷子的手。
他大概是昏睡得太久了,一直都没办法进食,此时手上扎着隐形针头,手上正在输着维持身体和生命的营养。
可那些直接输送到血管里的东西,毕竟不能代替人体在外界自然摄取的,此时他的手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瘦削的手背只有一层暗黄苍老的皮肤,松松挎挎的沾在手背上的骨头外面,轻轻抚着,就起了一圈的波纹。
看得景婳触目惊心。
“爷爷你快点醒来啊,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出去瞎玩儿了,也一定顿顿都在家里吃饭,只要你想下象棋我就陪着你下,只要你醒过来,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爷爷,我在国外的时候最想的人就是你,我常常想起我的小时候。你给我做的风筝还挂在你的书房里,也不知道是否坏了,你给我买的第一支铅笔我也一直珍藏着,听老管家说还能再用”
炫丽的白芒让景婳的眼睛看得微微刺痛,她难耐的眨了眨眼睛。
十分钟后,就有护士小心翼翼的门口朝她示意。
这是时间到了。
原本老爷子因为一直没有清醒,现在处于在icu监护室里,探望的时间自然不能太久。
“爷爷,我现在出去,以后我天天都来看你,你一定要醒过来,不然霍言沉肯定很得意,你曾经告诉过我,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敌人得逞,现在他就要趁着你病了,要拿走我们景家所有的东西!”
景婳又哭诉了一阵,才站起来退出病房。
曹瑞一直坐在病房外焦急的等待着她:“大小姐,现在是回老宅还是回”
景婳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的玻璃门,那个老人盖着一身雪白的被子躺在那里,他的面容安详,神态从容。
要是不仔细看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是安静的睡着了,而并不是病得昏睡过去。
她心里涌起阵阵强烈的悲凉,她了无生机的拒绝:“不了,这里不是有vip的家属陪房吗?我今天就在这里住了,我刚刚才在爷爷面前做了承诺,要一直陪着他,直到他清醒过来。”
“可是大小姐,我听我父亲说,霍大少已经知道您的事,他现在正在到处让人找您和老爷子,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怎么办?”
“怎么办?我堂堂景家大小姐,难道我会怕他?”景婳心里一阵烦闷,没好气的强着脾气。
曹瑞直觉自己刚刚把话说错了。
这么多年,大少和大小姐的关系一路走来,他和他父亲,还有景老爷子一样,都是一直看着的。
面前的大小姐脾气有多怪,性格有多强,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从前他们两个人再闹腾,再生气也从不会扯到离婚的事情上,而如今他们两个虽然暂时还没能把婚离了,却已经在闹着分居了。
再者,看自家大小姐对霍大少反感的程度,恐怕他们想要再和好有些不容易。
景氏老宅,这处宅子一直都是景氏的家族祖宅所在。
景氏在京都跟薄氏一样,可谓是百年大家族。
他们在京都与各大家族的关系盘根错节,多向联姻,几乎都有些沾亲带故。
也是到了景婳这一代,他们景氏人丁实在是太过稀薄,才会跟其他家族渐渐走远了。
而景老爷子深谋远虑,生怕景婳再与京都其他大家族联姻,会导致景氏一族被其他不怀好意的家族蚕食掉,所以才会提前在京都的各大孤儿院里挑选合适的男孩。
霍言沉就是这样被选中的。
这栋掩映在千年松柏树中的老宅子,他也已经住了二十多年。
对这处端庄富贵,雍容大气的宅子早就隐隐生了几分真情。
对宅子尤其如此,对宅子里曾经住过的人,他的感情还更要深几分,无论是那个慈爱大气的老人景老爷子,还是那个自小就骄傲,长大却别扭的女子景婳。
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到但凡只要她给他一点伤害,他就会为她心痛的地步。
而现在的她,一回国来,就已经连着往他的身上捅了无数刀,心伤成一片片,零落成泥。
他想找到那个女人,将她狠狠的按倒在怀里,死命的蹂躏她,让她再也不敢生出背叛他的心思。
可他却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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