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聊着天,傍晚的时候,出租车开进了Y县城区。
按照老爹在电话里告诉的地址,我一路打听过去,却开到了还没有重建的老城区,好不容易才在一片旧住宅区中找到了韩叔所在的地方,这是一个的老式茶馆,挂的招牌就叫“老茶”。
我付钱下车,进了茶馆,却见这是一间面积只有五六十平的小铺子,里面的陈设也极其简单,无非是些旧桌椅罢了。
虽然已经到了傍晚,可是还有一些老年人在喝着盖碗茶聊天,老爹在电话里说韩叔这里生意不错,看来所言非虚。
此刻我的眼睛已经落在了最靠里的一桌上,那里有两个老头儿正在下象棋,而在他们的旁边,还站着几个老年人在围观,不时的在指点评说,说着一些诸如“臭棋”之类的话。
在下棋的两个人中,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我,这个身影,我太难忘了。
看着韩叔正下得起劲儿,我就没有去打扰他,而是放下手提箱,在他身后默默的站着。
过得一阵儿,一盘棋就下完,就听到韩叔道:“老王,老谢,你们几个就别走了,等会儿我让隔壁的餐馆送点菜来,咱们喝点儿小酒,晚上再杀上几盘。”
与韩叔下棋的那个老头儿见我站在韩叔身后,已经瞥了我几眼,这时忍不住了,指了指道:“老韩,他是不是……”
听着那老年人这么说,韩叔就回过头来,顿时见到了身后站得像铁塔一样我,“啊”的一声,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两只手道:“寻欢?你来了,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
虽然分别十年多,可我的模子并没有多大变化,韩叔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瞧着韩叔的气色明显不太好,蜡黄蜡晃的,有些难受的低声道:“韩叔,现在交通发达,一天就到了,就没有通知你。”
听着这我们俩的对话,那几个老人就围了过来,纷纷说道。
“哎呀,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孩子吧,都长得这么高了,好大的块头。”
“老韩,你真是有福气啊,只是带过一两年就这么孝顺,看样子是个老板吧,比我家的那个小崽子强多了。”
“是,是,这孩子过去我见过两次面的,不过变化太大了,他站了这么久,我还真没有认出来。”
听着他们这么说,韩叔的脸上就扬溢出了自豪的笑容,对我道:“寻欢,这几位叔叔你还认不认得?”
说着就逐一指着介绍道:“这是你王叔,以前就住在我隔壁,你还拿弹弓打过他家玻璃呢。”
“这是你谢叔,当年和你爹一个办公室,你应该有印象的。”
“这是你黄叔······”
这些长辈都是和老爹韩叔一个单位的,后来和韩叔一批调来了M市。
刚才我没有怎么注意这些人,十几年过去,我只对其中的两人有些模糊的印象,就连忙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见到我很有礼貌,几个老人又都把我赞扬了一番。
又聊了几句,几个老人就知趣的离开了,不过临走时,我说好改天请他们一起吃饭。
韩叔笑呵呵的拉着我坐下,让店里一名二十来岁的伙计到隔壁的餐馆里叫几个好菜过来。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餐馆就把菜送过来了,韩叔又让伙计到小超市里买了瓶好酒,就和我一边吃一边对饮起来。
不难看出,他平时的生活也是过得很惬意的,我顿时放下了心。
聊了些过去的事情,我忽然心中一动,韩叔来到M市也十几个年头了,和几个老兄弟搬来Y县养老,是两年前退休后的事,或许他知道九门提督的事也说不定。
虽然没有抱太大希望,我最终还是吧心事说了出来。
“九门提督?你说他呀。”没想到韩叔的口气倒像是认识似的。
我顿时两眼放光,急切的问道:“怎么,韩叔,你认识?”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这老爷子像是拿我开涮似的回了这么一句。
我有点无语,又不好说什么,仰头喝了杯闷酒。
韩叔突然笑了:“寻欢,这可是个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我虽然无缘相见,可是他的一个亲信却是我的莫逆之交。”
“您是说真的?”老爷子的这句话又重新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之火。
“骗你做什么,我不管你找九门提督是什么原因,叔都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
接着韩叔就把他怎么认识九门提督那个亲信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人叫吕庭,想当年是九门提督的左右手,冲锋陷阵不要命,也十分忠心,很得九门提督的赏识。
就在十三年前,吕庭和他几个兄弟中了对头的埋伏,只有他一个人杀出重围,甩掉对方追杀的时候自己也已经体力不支,倒在了一条小巷子里。
那时正是深夜,凑巧韩叔下夜班路过,把他背回了自己家,吕庭这才捡回一条命。
吕庭身上的刀伤很重,经过韩叔两个多月的悉心照料,命虽然是捡回来了,可是一只手却废了。
此人倒是很看得开,落下残疾,还是又说又笑的,因为他也爱下象棋,和韩叔“臭味相投”,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吕庭对以前道上的事情也不避讳,从他嘴里韩叔知道了不少的西北江湖事。
“那这个吕庭后来人呢?”我急问道。
“后来?后来他伤好了就走了呗······不过走后一个月又回来过一回,给我留了一笔钱但我没要,他告诉我这是他大哥,也就是九门提督,给他的安家费,他以后就归乡过日子了,让我,日后遇到困难,可以拿着这个物件去K县的朝阳村找他·····”
韩叔说着就从手上取下个戒指交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戒指是银制的,本身不值什么钱,只是做工十分精细,尤其是那浮雕着的九头龙,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不用说这就是信物了,这种桥段影视剧中有很多,准没错。
一瓶酒很快就被我和韩叔喝完,我搀扶着他上了茶馆的二楼,这就是韩叔住的居所了,虽然旧了点儿,但环境还算是不错。
在Y县陪了韩新忠两天,我就动身去了离此三百公里之外的K县。
去K县的公路并不好走,我大清早出发,到晚上八点多才到了K县。向本地人一打听,我才知道那朝阳村还离着K县县城四十公里,下了车,就找了一辆本地出租车,让司机拉着自己到朝阳村去。
韩叔给我说的是十年前的事情,十年间的变化有时课程是沧海桑田,不知道这个吕庭还在不在了,就是在会不会不认当年的事情?他和九门提督万一断了联系,我岂不又是竹篮子打水······
由于一路上都是土石路,而且还要翻一座山,四十公里足足又开了两个多小时,等到达那朝阳村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我知道这里交通很不方便,付完钱后,就问着那司机要了一个电话,可以随时联系他来接我离开这里。
提着手提箱走进村子,借着清幽月光,却见这里是一个典型的北方落后山村,很多房屋还是黄土筑成,不过倒是一个大村,应该有两三百户人家,还好已经通上电了,只是亮灯的人家并不多,不时有声声狗吠从各家的院落里传来。
没走多远,就见到有一个光着上身的中年汉子捧着一个大海碗蹲在一间土房外“唏哩呼噜”的吃面条,我便走了过去,微笑着道:“大哥,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他叫做吕庭,六七十岁吧,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中年汉子抬头望着我,一脸的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吕庭?没听说过。”
我赶紧道:“那村子里还有什么姓吕的人没有?”
那中年汉子便道:“怎么没有?村里有好几户姓吕的,原来是一家,不过后来分家了,不过就是没听说过,你说的那个吕什么庭。”
我心里猜测,这吕庭可能死了有些年头了。否则就这么一个小村子,中年汉子是不可能不认识的。
一开始我的想法就错了,只想着韩叔救了他,就一味的一厢情愿的认为他和韩叔年龄相当,而忽略了他是九门提督的左右手,九门提督都成名几十年了,那这个吕庭七八十岁了也说不定。唉·····真是犯了个低级错误,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问一下韩叔他的年龄呢。
中年汉子所说的这几户姓吕的人家,应该就是吕庭的本家亲戚,只要找到其中的一家,事情就好办了。
当下我便道:“大叔,你能不能带我去找这姓吕的人家中年纪最大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西北人多憨厚豪爽,这汉子也不例外,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几口将碗里的面条扒拉进嘴里,把碗往地上一搁,然后站起来道:“那你跟我来吧。”
说着他就向前面走去,我便在后面跟着。
沿着一排排土坯房前行,那汉子带着我走到村子最东边的一座非常简陋,处处开着裂缝,连墙头都破烂了的屋子,指了指道:“村里姓吕的人中年纪最大的应该就数吕大爷了,他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门是破的,你一推就开。”
我见到这屋子只有一个纸糊的窗户,看进去黑呼呼的一片,忍不住问道:“这里没有亮灯,应该没有人吧,这房子四面都是裂缝,根本挡不住风雨,还能住人吗?”
那汉子叹了一口气道:“不住这里,还能住什么地方?这个吕大爷本来有两个儿子,不过都是没孝心的软耳根儿,六年前分了家。原本说是一个儿子养一年,谁知道两个媳妇看到吕大爷年纪大不中用了,只能吃闲饭,心里就不高兴,无论吕大爷到那一家,都是冷嘲热讽的指桑骂槐,不仅不给好脸子看,还只给他残羹冷饭吃,后来吕大爷实在受不了,两年前就自己住进了这间村里没人要的破屋,天天靠着村里人的接济过活,唉,可怜啊,要不是我家的环境也不好,还要养活年迈的爹娘,真还想把他接过去一起住了。”
说到这里,他就喊了起来,道:“吕大爷,吕大爷,有人来找你,说有重要的事,您老就别再睡了。”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