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线出击的命令下达后,多尔衮突又觉得不妥,至于如何不妥,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
最近,他经常这样,不得不转向刚林、冯铨、祁充格等人,问道:“尔等有没有觉得有啥不妥?”
“他这是怎么了?必是太累了!”这三个暗想着,跟往常一样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随即劝道:“王爷太累了,不妨休息一会儿,务须保重身体哪。”
多尔衮得不到答案,大失所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一个人低了头闭了眼费力地去想。
正想得头晕脑胀,刚林突然轻声道:“启禀王爷,豫亲王平定了蒙古叛乱,现已班师,正侯旨呢。”
多尔衮一愣,旋即豁然开朗起来,唯恐再忘记了,道:“哦,对了,郑亲王济尔哈朗不要去湖南了,本王差点儿忘记了,他建筑府第逾制,擅自使用铜狮、铜龟、铜鹤,该当罢免辅政职务,再罚银二千。
进封豫亲王多铎为辅政叔德豫亲王,代替济尔哈朗辅政,如此,本王即便亲去前线,也无需再担心后院起火。
至于湖南,就让恭顺王孔有德去吧,命他为平南大将军,跟怀顺王耿仲明、续顺公沈志祥等一起率军前往。
孔有德虽为汉人,却为咱们大清东征西杀,屡立大功,完全能够信得过。告诉他,这可是以汉军为主出征的首次,切不可负了本王的嘱托。”
说完,心里再无负担,浑身轻松,起身兴高采烈地去迎接多铎。
却不料,顺治帝居然先到了,正握着多铎的手,亲切地与之攀谈着。
多尔衮一愣,忍不住想:“咱竟棋输一招?不该呀,他虽为皇上,却终究是个孩子,还没有亲政。可是,他怎么就能有高咱一招的棋着?对了,肯定是太后的主意。太后也就一女流,能有这么高的主意?”
显然地,多尔衮不想输,哪怕就这么一招,他命令自己转而又想:“哼,多铎毕竟是咱的亲兄弟,无论怎样,都会心向着咱。”
虽如是想,多尔衮还是感到心里别扭,努力地想扳回来,蓦然见随自己传旨的太监跟在身后,忙以眼色命之宣旨。
这太监会意,大咧咧地上前把加封多铎的旨意如此这般地宣读了。
多铎忙不迭地松开顺治帝的手,跪接圣旨。
顺治帝居然只愣了愣,即满脸含笑,待多铎接罢旨,才冲他一笑,转向多铎道:“皇叔父摄政王凡事总能想到朕的前面,朕就放心了。”
说罢,再勉励了多铎几句,道了句“两位叔王多多亲热,朕先去了”,自顾走了。
“他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气度?”
多尔衮猜测着,不敢小觑,辗转猜测数日,却绝对想不到,顺治帝今日之作为,完全是自己的主意,竟连太后也不知道,知道后免不了称奇不已。
恭顺王孔有德随多铎班师,原以为必定会让自己休整一段,不想连庆功酒都没能喝上,多尔衮的圣旨就到了。
孔有德自然知道这份圣旨的分量,顾不上疲劳,简单收拾了,跟怀顺王耿仲明、续顺公沈志祥等率军径奔湖南。
为不使有失,接罢圣旨,孔有德即派出快骑,前往湖南打探消息。
因此,及至大军到得湖南,孔有德已清清楚楚地掌握了情况,他习惯地行至地图前,指着地图,信心十足地讲了清军跟所有反抗势力的态势。
“他讲这些干嘛?之前的统帅可从不讲这些。”诸将暗想着,纷纷好奇地看着他。
这些人都已跟随他多年,他自然懂他们的心思,稍顿了顿,正色地道:“这便是整个的形势,为什么要先讲这个呢?因为任何的一个局部,都无法脱离整体而独立存在。
从整体来看,现在已不同于咱们刚入关那会儿,比之去年及今年上半年,形势对我军也更有利。
所以,我们就会少了些之前那样的意外,也正因此,皇叔父摄政王也才会发出全线出击令,因为战斗只有少了意外情况的发生,我们才能够毫无顾忌全力以赴。”
说着,见诸将脸上的疑惑渐失,继续道:“明军的湖南督师叫何腾蛟,这个人我了解,原本还算有点儿本事,但太过自私,让之变成了草包。
他不仅葬送了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隆武帝,还把三十万能征善战的大顺军赶去湖广,投了他的政敌堵胤锡。
但凡草包都有一个特点,便是转机转得快,隆武倒了,他拥立绍武,绍武倒了,他拥立永历,所以,他不仅没有丢官,反而做了武英殿大学士,加封太子太保。
不过,大家务须记住,当官跟创业是不同的,官可以越当越大,成绩却未必越来越大,就似这位督师大人,官做到了巅峰,军心却被他搞散了。
他属下的王进才,原本就是李自成手下的一个小喽啰,为了让李自成手下的那些大将难堪,他却偏要提拔重用,这不,这个王进才以缺乏军饷为由,在当地大肆抢劫,一直抢到湘阴。
张先璧倒是出身正,原先追随总督尚书傅宗龙,到了他手上,居然也纵兵抢掠,为所欲为。”
说到这里,孔有德端起茶杯轻呡了一口,接着道:“鉴于以上所讲,湖南之战较之前面的征战,严格地说,已算不上征战,而应该叫做追剿。
所以,湖南之战的大方向,虽仍然是招降和歼灭并举,方法上却简单了,那就是篦虱子战术,只要碰到敌人就攻击,而后追剿。”
听他说得轻松,诸将信心大增,见其不再说,纷纷上前道:“谨遵王爷号令,但请王爷发令出击。”
孔有德自得地道:“皇叔父摄政王既然把这件易得的功劳给了咱,感激之余,咱也不能自满,攻取湖南可不能作为咱们唯一的目标,若是进展顺利,咱们还要下广西,消灭永历朝廷,以绝后患。
另外,招降的时候,须得注意一个叫做黄朝选的,若其投降,收编他的部队后,立即杀掉,这个人的影响太坏,免得影响咱们的声誉。
这个时候,咱们的声誉至关重要,说得郑重其事一点儿,应该比征战更重要。”
阻断跟隆武帝的联系后,虽预想了无数的诡辩的理由,但这毕竟是破坏朝廷大计的行为,何腾蛟还是怕得要命,或者说,他没有一天不在心惊肉跳。
已数不清过了多少日子,冷不丁地传来了隆武遭遇不测的消息,何腾蛟的怕迅速地被几欲把自己杀死的愧疚所取代。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他迅速地转机,恰如孔有德所说的那样适时地转换着立场。
当然,他也不甘平庸,他也想有所作为,事实却是,他的属下竟跟他不服从隆武一样不服从于他,闻得清兵来攻,抢了个盆满钵满的王进才逃往湖北,他没办法,只得单枪匹马逃往衡州。
到得衡州,把守衡州的卢鼎,被突然过来掳掠的张先璧部逼到了永州。张先璧便挟持何腾蛟到祁阳,又从小路到辰州。何腾蛟半路乘机逃脱,到了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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