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事？”卫相顿住脚步。
莲儿转头看向身边的夫人，却见她只是垂着头，一只手死死的捂住面颊上丑陋的伤疤，一言不发。
“早些回清辉阁吧。”卫相等了片刻，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举步走了。
清辉阁。
“夫人，您怎么闷闷不乐的。”莲儿将冰过的手巾轻轻按在夫人今日挨了书琴一巴掌的面颊上，书琴下手很重，那里红肿一片，“相爷已经责罚了刘夫人，您就别为她们置气了。”她以为自家夫人是因为被欺负了的事耿耿于怀。
“我没为她们置气。”沐夫人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我没事了。”
侍女们鱼贯而出，莲儿却没有走，她固执的站在沐夫人身旁道，“夫人，奴婢没别的事忙，唯有照顾好您这一件事，您状态不大好，奴婢不会走的。”
沐夫人看了看她，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将按在脸上的手巾拿了下来。
莲儿连忙接过，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夫人是因为……相爷么？”
沐夫人不置可否，目光定定的望着面前的一片虚空，一副双目无神的模样。
“夫人，今日相爷都帮您讨了公道，他心中分明是有您的，您怎么就连一句话都不肯和他说。”莲儿轻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留意自家夫人的神情。
在花园中的时候她叫住卫相，是有些私心的。
其实禁足和好斥责也罢，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真正能让整个相府都对自家夫人转变态度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沐夫人重得相爷的宠爱。
今日相爷竟在刘夫人与沐夫人之间选择了沐夫人，这让莲儿看到了希望，她盼着自家夫人抓住这个机会，她们在相府中也就不必过得这么艰难了。
“他眼中已经没有我了。”沐夫人轻声开口，目光依旧空洞。
“怎么会！”莲儿想都不想便反驳道。
“你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看着我的。”沐夫人歪了歪头，似是在回忆当年两人相处的景象，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可是配上此时她空洞的目光，令人一见之下只觉凄然。
她还记得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卫相，那时的她还是名冠京城的绝美花魁，太多的人为多见她几面一掷千金，与她往来之辈不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便是位高权重的官场名门。
那时的卫相还是翩翩少年佳公子，年纪轻轻官至兵部侍郎，一见便知是少年英豪。人人都说这个少年了不得，日后必是名镇一方的大将军封疆万里，却不想他解了战甲平步青云，成了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她自诩见过这世间千人千面，却终究还是对那个少年公子动了真心。
那天细雨连绵，繁星满天，那天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公子与她从眉目传情到书信往来，又到海誓山盟，最终千金赎身，她曾以为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至少，是最幸福的风尘女子。
沐夫人回过神来，端起莲儿刚刚倒好的热茶，轻轻吹了吹，仰头拼了一口，两滴眼泪掉进了茶盏之中。
“从前他的眉眼里装着的都是我，见了我说出的话都是含着笑的，可是如今他好不容易见了我一次，却连看都不多看我一眼了。”沐夫人的语气中满是落寞。
“不会的夫人。”一向口齿伶俐的莲儿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夫人，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您看今日，相爷还是向着您的。”
“那是为了相府的面子，与我何干。”沐夫人苦笑一声，她有时候天真得让人看不下去，有时候却又把事情看的太透彻，透彻的让人心疼。
“从前我是妾室的时候，正方夫人怎么收拾我都无所谓，外人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可现在不同了。”她的手有些颤抖，连忙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彤儿当着皇上的面让相爷给我一个名分，从那以后我是相府的二夫人，大夫人若是还是那般肆意妄为，便是苛责侧室，心胸狭隘，传出去是要丢的是相府的脸面。”
今日卫相那般怒发冲冠，绝不是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欺负，而是自己的正房夫人不懂大局为重，该罚。
“没事的夫人，您别太放在心上，就算相爷他……您还有小姐。”莲儿颠三倒四的念叨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个劝说的突破口，忽然来了精神，“对，您还有小姐，小姐她最在意您了！”
沐夫人的笑容忽然不再像先前那般轻浅，看向莲儿的目光温柔了不少，“你这丫头，竟连这事都能扯到彤儿的身上。”
“对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正了正神色道，“明日你进宫一趟，将今日的事告诉彤儿。”
“告诉小姐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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